第五百三十章 不得已的苦衷
“爸……”凌子皓喊了一声父亲，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父亲自病倒之后，仿佛就和变了一个人一般，这变化，让他感觉到有一些不知所措。 凌父仿佛又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他回过头朝儿子微微地笑了笑，然后道:“爸爸和你说一件事，你听着便是，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含义。” “当然，你也不必想太多了。” “嗯。”凌子皓答应着凌父，等待着凌父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其实在我心里，除了你母亲以外，还有一位女人。”凌父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一段美好又痛苦的往事。 “她很漂亮，也很温柔。似乎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了，我大约是少年时期，在回家的路上那条泥栏围路旁边看见她，她也正在走着，她很漂亮的脸上，有一点点与常人不一样的忧愁。” “我当时很奇怪，就一直看着她，然后看见突然有一个长相高大的男人朝着那个女孩子走过去，然后凶神恶煞地和那个女孩子说了一些什么。然后那个女孩子就一直再哭。” “然后我就更加奇怪了，当那个男人走了之后，我就赶紧上前去问那个女孩子，然后我问她为什么哭。” “那么她说了什么？”凌子皓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这样的话是极其不尊重父亲的行为。可是凌父似乎并没有介意，只是淡淡地继续说着属于他的故事，和那些已经尘封许久的往事，凌父以前自己也觉得，这会是一个永恒的秘密，一个一辈子也不会让人知道的秘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秘密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从很多年前起，凌父就已经把这个秘密至于很久之后了。 可是，现在他要亲自揭开这个秘密。这个连他自己也以为永远不会被揭开，被人提起的秘密。 凌父只觉得，心跳的速度有些不一样了，这一点上，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因此他的胸口上下仍然跳动得厉害，仍然无法非常流畅地说出话来。凌父微微踹了一口气，然后凌子皓看见凌父这个样子，连忙去扶他，就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噢不是，就像是像凌父小时候照顾自己一样。凌子皓拍了拍凌父的背，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爸……小心一些。” “爸，你现在要好好静养。”凌子皓宽慰着凌父:“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愿意说就不必说了吧。” 凌父看着儿子，然后摇摇头，眼睛里竟然泛出泪花儿出来，然后凌父看着儿子说道:“不……子皓，你让我说，我要说下去。” “好。”凌子皓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了他。凌子皓握住病床上凌父的手，他希望能够通过此种办法给予凌父一种力量，同时也是给予凌父一种安慰的味道，他不想因此而让父亲受到伤害，在他眼里，父亲已经因为自己，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了，他不能够再让父亲受到更加大的打击。 凌子皓希望父亲可以平静下来。 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才好。 “那个女孩叫小风。”凌父半眯着眼睛，看着儿子:“我去问小风，问她怎么了。可是小风不说话，然后扭开头就跑了，她跑得很远很远，我都跟不上。” “小风跑得实在是太快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孩子，能够跑得那样快。”凌父似乎有一些枉然，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能够追上她，我这一辈子呵……都没有能够追上她。” “爸……”凌子皓虽然不知道父亲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父子连心，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沉静在凌父心里的悲伤。 “小风母亲早早去世，父亲酗酒又好堵。没钱了就找小风出气，甚至不让小风再去上学，然后小风就只能去餐厅打工。” “那天我遇见小风，小风爸爸是因为嫌弃小风在餐厅工作的工资实在是太少了于是找到小风，说自己给小风找了一份酒店里的工作。说在酒店当服务员，说得好听一些是在当服务员，其实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儿。” “小风当然不愿意，可是又无可奈何他爸爸。小风说，在没有遇见我之前，她是想要去逃的，她想好好找一份正经儿的工作，然后攒够钱就去读书。”凌父顿了顿，回忆似乎太过于凄苦，他有些不愿意自己去面对。 “那时候我是个富家子弟哥儿，我就和小风说，让她辞了餐厅的工作。我来供她上学。” “可是小风不愿意，她觉得这是一种施舍，她越发在我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而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喜欢小风，可是小风不明白我的心意。”凌父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办法，我就和小风说，念书的钱是我借给小风的。将来她念好了书，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还给我便是。小风这才答应了我。” “可是后来，家里的人知道了这就事情，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和小风之间的感情。家里人很是愤怒，他们当然非常反对这件事情，而我也是很无可奈何。” “我以因为从小听从家里人的教诲与安排，就和小风断了联系。家里人或许是不忍心，就把小风送出国去念书了。”凌父闭上眼睛，然后似乎有些哽咽，他心里也很痛啊，他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也有这般令人心碎的回忆。 凌父的心，也已经冰冷了。好像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却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想起来晚上，仍然和昨天发生的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却想起来是无比地令人心碎。也令人怅惘。 “再后来，我也好像似乎把小风给忘记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凌父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这怎么可能呢，然后缓缓言出:“说到底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我怎么可能把小风忘记了，她是我活着这么多年，唯一带给我光的人。” 凌子皓心里想着:“可是你还不是把她给忘记了。”可是凌子皓没有能够说出来，因为眼前只是一个躺在病床上垂暮的老人，他无法去谴责一个老人。 “那么爸爸，为什么你要把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强加于我的身上。”凌子皓心里想着，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他应该说出来的话，他只感觉到自己是一阵儿的无比怅惘。 “爸爸……我和你终究是不同的啊。”凌子皓在心里哀叹着。命运是觉觉得我们拥有的太多，所以一定要夺走我们一些什么吗？所以一定要我们妥协一些什么吗？所以我们必须屈服于这无法改变的一切吗？为什么不可以去拼一把，或者说赌一把，就算是为了自己，所心爱的人呢。 “后来我就听从家里的安排，与小风断了联系。但是我还是终究是感谢家里人的，他们并没有剥夺小风的一切，相反还把小风从苦海里逃脱。让小风能够去上学，后来我也知道，小风很聪明，也很优秀，现在小风，过得很好。” “其实小风和我说过，小风说母亲没有去世之前，小风父亲还是很好的。在一家电子机械厂里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能够让家里人生活的我们很好。” “小风母亲去世之后，他心里头压抑，被人从工厂里排挤。” “小风父亲这才变了一番模样。我之前问过小风，她恨不恨父亲。我以为小风会说恨的，可是小风没有。” “小风说，爸爸养育她，即使现在爸爸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恨。她甚至还说，如果爸爸能够不酗酒不赌博就好了，这样家里就可以攒些钱，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每天可以吃好一点的饭菜。家里也用不着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而无比地忧虑，也不用担心会被房东赶出去，而至于要流落街头。” “小风说如果爸爸变好的话，她和爸爸两个人也能够生活得很好。小风说她不恨爸爸，因为要是妈妈知道的话，妈妈也是不会恨他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很恩爱。当然，妈妈也一定一点也没有想到爸爸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风说，她爱她的母亲，所以她不可以做会令她的母亲伤心的事情。所以，她要学会原谅父亲。” “可是还没有等到小风可以原谅她的父亲，小风的父亲就因为赌博欠了一笔大债而被人打死。” “这也是小风为什么不愿意再待在这里的原因了。”凌父已经老泪纵横，他有些激动，甚至说不出话来。 凌父的眼泪大股大股，如孩子般。 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个样子，凌子皓不禁一下子就慌了神。他定了定神，宽慰父亲似的说:“好了……” “爸……一切都过去了。” 顿了顿，时间过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凌子皓想了很多，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已经错过了小风，还要让自己错过顾小情。他实在是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可是他一想到母亲，便为母亲鸣不平。母亲是那样地在意他啊，那么母亲知道这些事情吗？来之前不禁在心里疑惑着。 所以凌子皓打破这份似乎有些可怕的沉默，空气里有一些悲伤到极致的气味，凌子皓问道他的父亲:“那么你的心里，有母亲吗？母亲呢，母亲她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也许是知道的吧，或许是听别人偶然地提起。”凌父听见儿子这么一问，不禁心里一震，他那一刻好像忘记了凌子皓的母亲。但是说到底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凌母已经是他心里面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可是你母亲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也压抑了自己的那一份感情。”凌父看着凌子皓，似乎不打算逃避，他已经到了这般年纪，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爱自己的妻子，凌子皓的母亲不管怎么样，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只是记忆里，有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罢了。从而成为了一个永远心痛的永恒，无法逃避，也无法面对。 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 “我不知道你母亲是否知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的母亲能够知道，那段往事，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